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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我不能说……不然会害了更多的人。”(1 / 2)

第134章“我不能说……不然会害了更多的人。”

顾府内, 顾闻先这个昔日风光无限的昔日司长终于过起了相当平静的养病时光。他身上的伤本就没有好全,那日被魏央扔出钱府后则是更重一层,又兼他心绪低迷, 最终只能瘫在床上等着人照顾了。

府上好歹还有个三太太木繁绘,料理起家事来也算井井有条,没让府里在男主人失事养病的当口乱起来。为了裁剪开支,她做主辞退了一批佣人,自己亲力亲为照顾顾闻先。可顾闻先这时却半点也不多感念她的好, 脾气愈发粗暴。他现在有了空闲, 就肯花费时光对着秦襄仪寄来的离昏书做失意人了。

顾闻先心想,他当真没想到会和她走到如今这一步。秦襄仪是他的发妻,美丽、聪慧、知书达理, 可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候彻底离开?顾闻先很长的一段时间在等她的低头,也曾迷失过, 可他的心中也始终没放下过她啊!这些他纳进来的妾室里,无一不带着她的影子。他不愿再矫惯她的倔强和清高, 于是赌气从外面带回来了二房。二房的眉眼像她,但是脾气温顺, 可看得久了,也觉得乏味。后来她生孩子难产死了。他又带回来了三房,三房的脾气有些像她, 但好的一点是知道服软,也愿意费心思哄着他,可惜脑袋空空大字不识一个, 又令顾闻先感到不满与烦躁。再后来四房也纳进来了, 她年纪小,却一下子让顾闻先想到了初见面时的秦襄仪——那个还在读书时的秦襄仪, 可她却远比不上当初秦襄仪的聪颖灵慧。兜兜转转,在她离开之后,顾闻先才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在意,可却已经晚了。她也已经被妫越州教坏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其实顾闻先在最初看到这封“离昏书”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心要先夺回自己的权力,并且最好能将督政署打下去,到时名利在身,又何愁要不回一个秦襄仪?只不过现在他失势落败,情场自然也难得意了。

正准备给顾闻先喂药的木繁绘并不清楚他拿在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什么男人工作的“大事”。为了顾闻先的身体,她便好意劝了几句。可顾闻先听来只有不耐,只吩咐说:“你出去!让老四来!”

木繁绘眼眶泛红,“噔”的一声将药碗放在桌上,拧着手帕走了。又过了一会儿,老四希芸就来了。她的怀里抱着本轻薄的书,闻到顾闻先房间里的药味没忍住皱了下鼻子。

“……你来,”顾闻先向她示意,“不用管那个。”

他是指那个药碗。

希芸接到的消息是让她来给顾闻先喂药,此时见他开口倒乐得清闲,于是慢吞吞到了他床前坐下了。

“你怀里……是什么书?”

“《金兰记》。”希芸说。

“我记得你刚到这里来就开始读了这本,”顾闻先皱眉,“这么久了,还没多认识些字,多读几本书吗?”

希芸垂眸,抚摸着书的封皮不语。

顾闻先轻吸了口气,又问:“里面讲了什么内容。”

希芸说:“讲一对结义姐妹的故事。”

顾闻先来了点兴趣,他记得秦襄仪从前翻译的那本书也涉及了姐妹,于是又说:“你看了这么久,就跟我说说吧。”

希芸在面对他时总有些惜字如金,讲起故事来也是干巴巴的。但顾闻先也借此追忆从前,也就让自己不要在意了。这个故事讲完,门外恰好有丫鬟来通报:魏秘书长派人来了。

*

木繁绘找了个地儿偷偷擤鼻涕,脸上的装已经哭花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顾闻先渐渐换了副样子,更想不明白家了人怎么也不比不家人舒坦。她的亲生母亲从来就没家人。她曾经是最受追捧的舞女,可年老色衰之后就破败了。她有烟瘾,后来得了肺痨,在烟雾缭绕间的病容苍白干瘦,对木繁绘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像她,一定要趁着年轻找个依靠。

木繁绘这亲妈待她算不上好。她是她早年和初恋私奔后生下来的孩子,可初恋又很快弃她而去了。木繁绘的亲妈想掐死她,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就只能当个猫儿狗儿似的养活了。高兴时哄几句,没心情了就一脚踢开。木繁绘很少得到过她的陪伴,见到最多的还是她被不同的男人接走、又送来,她在各式各样的男人间周旋,看起来鲜亮而快活。可开始的快活就越发映衬出她晚景的凄凉——她死时也不过三十多。

木繁绘十六岁时给亲妈下了葬,发誓以后绝不能落到她这样的境地。可她现在的境地呢,原本找的依靠在外面受了打击,瘫在床上,性情大变,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起来。没了支柱,她得筹划着为府内节省开支,又亲自给他端屎端尿的伺候,还偏偏落不着个好脸。

木繁绘越想越觉得心塞,眼泪也止不住。正在这时,面前却递来了一方干净的手帕。

她转头一看,是李婶。

“三太太,快擦擦,”李婶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脸上都哭成小花猫了。”

木繁绘一言不发地接过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还没走?”

“刚收拾好了细软,”李婶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着,怎么说也得来给三太太您辞个行。要不是您,我恐怕现在还出不来呢。”

李婶之前因为和凤妮的关系被关了起来。后来凤妮出逃,顾闻先还对她细细审问了一番,再后来忙起别的来也没再管她。还是木繁绘见了顾闻先似乎将李婶这个人忘了,才示意丫鬟悄悄把李婶放了出来。只是李婶在这里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木繁绘又接着遣散佣人的这档口,多给李婶发了些遣散费。

“……三太太您仁义,”李婶说,“您对我的恩,老婆子一定记着。只是……只是咱们是不是见过?”

木繁绘抹泪的手帕一停,还没说什么,却听见李婶已经浑身一颤叫出声来。

“……你是……十年前,桐花巷馄饨铺子那里,那个猫似的小姑娘?!”她又惊又喜,“是你吗?”

原本做顾府受宠三太太的木繁绘向来是装容完美妥帖,又高高在上。李婶胆小,纵使觉得有几分熟悉却也不敢攀附。此时她泪水糊脸用手帕一抹,倒更显现出原本的样子来,也给了李婶几分勇气。

木繁绘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愣了楞才点头。她低声说:“……是我要多谢你,李婶。没有那碗馄饨,我就饿死了。”

那是在木繁绘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她的亲妈照样在外面忙,一连多日都没回家。木繁绘将她留下的钱花光了,实在感到饥饿就预备去找她拿钱。可惜她人太小记不得路,还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到了晚上,她已经又累又饿,再也没有力气跑,只敢缩在街角悄悄地哭。

还年轻的李婶发现了她,她刚下工也是路过,见一个孩子这样实在可怜,就买了碗馄饨给她。木繁绘吃得狼吞虎咽,一碗不够,还又添了两碗。最后李婶问了她家的位置,又亲自将她送回去了。

这是木繁绘第一次吃馄饨,也是第一次被一位年长女性拉着手贴心宽慰安抚。木繁绘有时候也想换个妈。后来她再去那馄饨店附近,却再也没见过李婶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是三太太福大命大!”李婶乐呵呵的,自从把三太太和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挂上钩后,她便不再那么紧张了,见到木繁绘伤心,她也敢问上几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受什么委屈了?”

木繁绘闻言却又是鼻头一酸,这些话和十年前她听到的几乎没有区别。她别过脸,勉强笑了下,说:“没什么事。”

李婶瞧着她的模样,心道这可不像没事,恐怕十有八九是那个顾老爷给她委屈受。也是怪可怜的,十年前找不着妈,到现在连娘家也没有。她的心肠软了,又生了些愤懑,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静静陪着。

木繁绘原本能忍住的,可她看着李婶眼中的包容和心疼,却又霎时泪如泉涌。她也不知道此时究竟在哭什么。

李婶轻轻拍着她的后脊,过了好一会儿,见木繁绘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才轻声说:“三太太一定要注意身体,回去了喝点盐水,好好吃一顿,可不能为了照顾老爷就不顾惜自己了。你不知道,我有个亲戚在领英街那边买烧饼,这回我就是去帮忙的。三太太有空了就到我这里来,给三太太吃上两只热乎乎的烧饼,肚子暖腾腾的,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木繁绘听着这话,没忍住笑出了个鼻涕泡,实在很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前头院子里似乎又有喧闹声传来。

木繁绘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闹腾训练出了某种不祥预感。果然等她感到前面时,顾闻先已经摔得人仰马翻,桌子歪了,凳子倒了,他本人则浑身砸在药汁碎瓷中嚎叫。院子里,四太太希芸已经被几个穿制服的人带着走了。

*

希芸先是被带到了巡捕房,由丁克信问询。而她则表现得相当抗拒。

“……这个报纸上报道的女子,曾经西鹤楼的杳秋,你确定不认识?”丁克信见她一直侧过头不语,便敲了下桌子。

“我犯什么罪了?”希芸只问这个。

“……方才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们在调查一桩紧要案件,你作为重要干系人,希望你能配合。”丁克信吸了口气,缓声说。

“没见过,不认识,”希芸的视线压根没往那桌上瞟,她不假思索地说,“问完话可以让我走吗?”

丁克信盯着她一时不语。正在这时,她门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魏央缓缓走了进来,向连忙站起来的丁克信示意不必多礼。

“贸然叫希芸夫人前来,也是失礼了,”魏央入座后倒没刻意保持肃然,只如闲话一般开口道,“初次见面,我是魏央。”

希芸并不知道她是谁。她自打进了顾府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可也能看出面前这个女人身份较高。她侧过头,没有回应这句话。

魏央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钱复宽,你在西鹤楼的老东家下狱了,不知希芸夫人清楚吗?”

希芸怔了一瞬,视线头一次认真放到了魏央和丁克信的脸上。她的嘴巴动了动,最后却说:“我不认识。”

“四太太从前的名字叫‘小冬’,这件事我们还是能确信的,”魏央说,“今天请你来,是为了查明当初你的好姐妹杳秋死亡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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