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我还要三百万,送我去国外。”
璐王世子徐正明和妫越州的仇怨要追溯到许多年前, 正是由那桩遗产纷争案而起。璐王在先帝即位时救驾有功,一向深受帝后倚重。徐正明有了父辈楷模,自然也想尽早做出些功绩壮壮声誉。因此在接到那桩遗产纷争案时, 徐正明是十分得意的。
一个女人、寡妇,如果有个男儿就算了,偏她只收养了一个女孩,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死扒着亡夫的遗产不搜手?一介女流,既不能将亡夫的声名发扬光大, 守着寡养个女孩也花不了多少钱。男方族中的这个男侄儿虽说关系稍微远了些, 但男子是顶梁大柱,也只有他能将叔叔的宗代传承下去!这笔遗产用于男子成家立业,岂不比捂在无知妇人手里更为正道?
也并非没有折中的法子。案情中写明, 族中长老曾出面调解,希望这寡妇姚氏能将男侄儿收养, 然而那寡妇却拒绝了——真是不知好歹!看来她是只贪图丈夫的钱财罢了,都是那民国新法掀起的妖风, 竟让这样妇德不修的女流继承了遗产,长此以往, 岂非反了纲常?
徐正明决心要“拨乱反正”,这是在他的辖地发起的案件,自然是由他主理。可内阁那群乱臣贼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纷纷来横插一脚, 这就算了,主理的秘书还是个女人。最后,徐正明则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铁板钉钉的案子竟然在自己手里输了。
他怒发冲冠, 但也无能为力, 出门买醉时,却又恰巧在酒楼下瞧见了那个叫“魏央”的女人和姚寡妇的养女——姓什么“妫”、妫越州, 也敢起这样个无法无天的名。她在庭上发言几回,回回都让他这边的人碰了一鼻子灰。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都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鞍前马后为世子爷效劳,去找女人的麻烦,那太简单不过了。徐正明继续在包厢喝酒,等着那群狗腿子来复命,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妫越州和魏央。
他惊异于她们的大胆,更生怒意,哪知还没说完几句不好听的话,扭脸他就让妫越州扔到楼下去了。
被扔下楼时,徐正明终于酒醒了一些,紧接着“咯嘣”一声,只感到刻骨剧痛。包厢在三楼,他的腿……断了!
“世子殿下真是不小心,”在他痛苦的嚎叫声中,魏央再度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前,“喝多了酒说些胡话就算了,还从楼上摔下来……殿下日后可要小心些啊。”
“你们……你们!我绝对不会……”徐正明抱着断腿,恨得咬牙切齿,痛得涕泗横流,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给本殿下等着!
“当然,同在朝议事,纵使分属不同党派,我想璐王殿下也很愿意跟我们交流。比如当今太后以女子之身辅政,究竟是不是你口中的‘牝鸡司晨’?再比如,你放才所言‘惟家之索’,这究竟算不算大不敬?”魏央轻声说。
徐正明霎时噤声,喝酒上了头,再加上对着两个女流,他说起话自然容易无所顾忌。但是……但是这番话背后说说罢了。璐王是忠诚的老旧贵族,势必要捍卫皇族的利益,在陛下病弱的情况下也只有支持太后这一个选择。太后如今权势滔天,更在筹谋立皇女为储君。这话万一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徐正明咽了下口水,只能双眼发红地瞪着魏央。
——这个该死的女人!这是威胁。
魏央微微一笑,无意再与他纠缠,转身时便瞧见妫越州在不远处,已经抱臂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后来她就带我走了,告诉我安心上学,其它的事情都不用管。”妫越州回忆道,“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车上,棠明望着车窗前督政署的大楼,久久不语。她确实记得曾经有几年,璐王和内阁那边摩擦不断,看来其中也有这件事的缘由。在魏央有意无意的暗示和挑拨下,她也知道魏央曾经很中意妫越州这个好苗子,妫越州也曾经和她走得近。这倒不能怪越州了。毕竟单从这件事来看:魏央要做起人来,那也还是挺像人的。
——所以作为妫越州现在的实际上司,她是不是应该给陛下上折子先陈情了?带她出了一趟门,就先后中伤两个地位不低的皇亲,棠明在思索,这态度究竟该是“负荆请罪”,还是“倒打一耙”。
——显然倒打一耙更好。毕竟和郡王晕的时候她就带人脚底抹油溜了;璐王世子被踢飞的时候,她也是麻木地让妫越州快上车。
“唉。”棠明深吸一口气,对妫越州开口叮嘱道,“现在就快去查钱复宽。这两天别再让我看见你。”
妫越州倒是从善如流,临下车前,她说:“那我不去皇帝寿宴了。”
“——你去干什么?”棠明一脸的求知欲,她带着茫然、痛苦但认真的态度问道,“去打遍天下无敌手吗?还是去赚一个全国通缉令?”
“……我觉得你不要太生气,”妫越州说,“这对身体不好。”
“你对我的身体才不好,”棠明说,“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