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站在加油站破损的屋檐下,看着雪地中那个庞然大物。火红色的鳞甲覆盖着五十米高的身躯,右肩有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冰晶正在伤口边缘蔓延。
“那是...伊凯?”先知扶着门框,右眼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据我所知,现在阿尔法地区只有曾舒帆一个人可以变身伊凯!”
怪兽的利爪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秦九...你看他手里!”
伊凯蜷缩的爪间,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根晶莹剔透的冰柱——里面封存着徐长卿最后的战斗姿态。
“哥哥!”秦九不顾大雪冲了出去。
先知比她更快地冲了出去。冻伤的脚踝在雪地里踉跄,但她全然不顾,右眼的血滴在雪地上。当她扑到伊凯爪边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冰柱中的徐长卿保持着最后的战斗姿态,露出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狰狞的身体却看不出恐怖,只能看出些许释然。先知颤抖的手指贴在冰面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他。
“他还活着...”先知哽咽道,“心跳很慢...但确实在跳...”
伊凯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庞大的身躯开始收缩。鳞甲褪去,露出曾舒帆伤痕累累的人类躯体。沈从文和江义立刻扶住他,而吴少烽则重重摔在雪地里。
“先...知?”曾舒帆虚弱地睁开眼,“你们怎么...”
“先别说话。”先知迅速检查他的伤势,右眼突然剧烈疼痛——她看到了十分钟后曾舒帆伤口感染的画面,“我们需要立刻处理这些伤!”
秦九已经用匕首开始凿冰柱:“帮我把他弄出来!”
“不行!”吴少烽突然喊道,他拖着残缺的身体爬过来,“冰封是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方式...超限变异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再加上与风雪大师的战斗,可以说,只要一解除冰封,他就会死!”
“他说得对...”先知按住秦九的手,“现在解冻会害死徐长卿。”
秦九的匕首僵在半空。她看向先知,又看向冰柱中的哥哥,突然一拳砸在冰面上:“那怎么办...”
“找个安全的地方。”曾舒帆挣扎着站起来,“我有办法能救他。”
沈从文背起吴少烽,江义则和先知一起抬起冰柱。秦九站在原地,拳头上的血滴在徐长卿的冰棺上,很快凝结成红色的冰晶。
“走。”她最终说道。
幸福小区的铁门在狂风中发出刺耳的呻吟。先知踉跄着撞开大门,右眼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她身后,曾舒帆和沈从文抬着徐长卿的冰棺,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红色的脚印。
“橘先生!快!”先知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橘先生从厨房冲出来,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骤然睁大。
“天啊...徐长卿...”
99%异变率的徐长卿早就已经没有了人样,但是秦九和橘先生还是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先处理伤口。”橘先生迅速恢复镇定,指挥着众人,“把伤员都抬到客厅。秦九,去烧热水。先知,你的眼睛...”
“我没事。”先知固执地摇头,手指仍紧握着冰棺一角,“先救他们...”
橘先生叹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剪刀和绷带。他先检查了吴少烽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
“左臂完全撕裂伤,右腿骨折,腹部贯穿伤...”他低声念叨着,手指轻轻按压伤口边缘,“失血过多,体温过低...”
“用我的血。”曾舒帆挣扎着坐起来,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伊凯的血液有治愈能力...”
“不行!”先知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已经失血过多了!”
曾舒帆甩开先知的手,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血液涌出,滴在吴少烽的伤口上。奇迹般地,那些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见鬼...”沈从文倒吸一口冷气。
吴少烽的痛苦表情逐渐舒缓,断裂的骨骼在皮下重新连接,肌肉组织像活物般蠕动生长。但曾舒帆的脸色越来越差,最终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够了!”橘先生强行夺过匕首,“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曾舒帆虚弱地摇头:“还不够...徐长卿...”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客厅中央的冰棺。徐长卿静静地躺在里面,冰层下的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先知跪在冰棺旁,手指在冰面上描绘着他的轮廓。
“先知...”秦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能看到...他的未来吗?”
先知闭上完好的左眼,右眼的绷带渗出更多鲜血。几秒钟后,她猛地颤抖起来:“我看到了...两条路...”
“第一条?”
“解冻...然后他在三分钟内死去。”
秦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第二条呢?”
“保持冰封...他可以这样'活'很久...但最终...”
“最终什么?”
先知抬起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最终他还是会死。”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炉火偶尔发出噼啪声。秦九缓缓走到冰棺前,将额头贴在冰冷的表面上。
“哥哥...”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先知的手指死死扣住沙发扶手,绷带下的右眼窝传来阵阵刺痛。她闭上左眼,试图再次召唤预知能力——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我看不见了......”她喃喃道,声音颤抖,“不是画面模糊,而是......彻底看不见未来了。”
橘先生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也许这不是坏事。”
先知低下头,绷带边缘渗出新的血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预知能力意味着什么——他们不再是“预知未来的幸存者”,而只是“垂死挣扎的蝼蚁”。
先知咬紧嘴唇,目光落在客厅中央的冰棺上。徐长卿被冻结的面容平静而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突然意识到——看不见未来的原因,不是没有未来可以看了,而是,看不见了。
“我...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江义抱着胸,靠在墙边。
先知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缓缓抬起头。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我之所以看不见未来,是因为......我即将失去这只眼睛。”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秦九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先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的预知能力来源于右眼的变异。如果我看不见未来,那只有一个可能——这只眼睛即将被毁掉。”
橘先生沉默片刻,随后缓缓点头:“在安全的情况下,失去预知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