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与车轮声在静谧的街道上回响,有人探出头来小心地看一看,然后默默将门窗关得更严了一些。
京城山外,大军扎营,灰白的帐篷和未化的雪地融为一体,兵器甲胄和雪地映出同样的寒光。
中帐内,秦煊坐在矮案前看着桌上的地图,略有不耐地敲着桌面问道:“还没探出京畿营的动向吗?”
孔无为抿着手中的热茶,闻言沉声道:“京畿营的人大约也还未安定下来,殿下不必着急。”
秦煊无言反驳,心中却仍是不畅快。
从得知晟帝调动了京畿营开始,就有一口气堵在了他的心里。
如今离京城越来越近,这口气越来越满,几乎一个不留神就要从身体深处冲出来,化作杀气冲到京城里头,让他能站在那至高位前质问上面的坐着的那个男人。
为何要将他逼到这一步。
是那人先不仁的。
秦煊想,自己早该明白的,那人能逼死自己的一个儿子,又有什么理由不会对另一个儿子下手。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除了手中的权柄和站在众生之巅的威仪,什么都不在乎。
座下仪态高傲的杜崇看向泰然自然的孔无为,冷脸问道:“京畿营当真会自己送来他们的布防?”
孔无为看了他一眼,似是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京畿营如今的指挥使,其父乃孔氏门生,家中受孔氏恩惠。”
杜崇闻言一脸不屑:“你还是孔氏的子弟呢,你爹又是东宫的人,你怎么到这儿了?”
孔无为的脸上少有地泛上寒意,却并不解释此事,只是冷着声音道:“除此之外,他当年私吞军饷中饱私囊,罪证现在怕是已经捏在东宫手里了,他没得选。”
杜崇定定地看了孔无为一会儿,“哼”了一声起身转头往外走:“我去看看扎营如何了。”
待杜崇出了中帐,孔无为低头看着手中茶杯上泛起的一圈圈波纹,放空了目光轻声道:“我如今也没得选了。”
声音轻小,带着几分嘲弄。
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又像是解释给秦煊听的。
肃王果真没有依照传召只身回京,京畿营也没有拦住威远军。
晟帝等到了比他预想中最差的结果还要更差的结果。
朝臣聚于禁中,京城周边所有的队伍都被调至城内,然而兵部尚书眼下还在牢狱之中,年轻的兵部侍郎只在京畿剿过匪,并没有见识过如此场面。
晟帝发出数道军令,北方赶回京中的队伍只有青山镇驻军。
议政堂被改成了指挥中帐,外头将领议论纷纷,争吵不停,里面宋清速度极快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书记录。
上一世她和秦煊是直接从北境打到京城的,京畿营不战即败,京城措手不及,行动很是顺利。
而现在情况却大不一样了。
若只是威远军和京畿营,攻入京城尚且需要些时日,京城后方有天下粮仓,秦煊和威远军做的生意却不是长期的。
他们求的定然是速战速决。
若是如此,必然不会将所有的兵力放到一处去,单从正面去攻入京城。
宋清知道自己必然是漏掉了什么,秦煊的计划缺了一截,她却不知道他要如何补上。
宋清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心情后细细地看着手边的京城地图,提笔在上面做出标注。
从城门口到晟帝身边,基本可以分为三层,外城、内城、皇城。
如今秦煊手上,外城有威远军和京畿营,皇城有禁军,偏偏内城缺了一块,缺了个能够前后接应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