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宇将密旨的内容简单说了。
“查盐务?!”许泽云差点跳起来,“我的老天爷!两淮盐场那是什么地方?从前朝开始就是个烂泥潭!多少钦差折在那儿了?陛下让您去查这个,这不是……”
“是阳谋,也是试探。”秦珩宇打断他,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代表两淮盐场的区域。
“皇帝想看看,我这把刀,除了能砍靖王,还能不能砍别的刺头。”
“也想看看,我会不会借着查案子的名义,在江南培植更大的势力。”
他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宋濂来,是盯着明面上的河工钱粮。”
“这道密旨,是给我暗地里加的担子,也是……一个新的机会。”
李策若有所思:“公子的意思是……”
“皇帝让我查,我就查。”秦珩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
“正好,我的人手,也需要一个由头,在江南各地走动走动。”
“盐务牵扯广,查案嘛,总得需要些‘帮手’,不是吗?”
他转向蓝斐:“蓝斐。”
“公子。”
“让咱们的人,准备一下。”
“挑些机灵可靠的,扮作行商、伙计,往两淮那边渗透。”
“先摸清楚水有多深,里面都养了些什么鱼。”
“是。”
他又看向阿力:“阿力,黑石屿那边,除了钱粮兵器,再给我送一批‘特别’的匠人过来。”
“我要能挖地道、能开锁、能悄无声息解决麻烦的人。”
“明白,公子。”阿力眼中精光一闪。
“王格将军,”秦珩宇最后看向王格,“宋濂来了之后,府衙的防务要加强。”
“特别是关押枭的那几个地方,绝不能出纰漏。”
“另外,挑一百精干弟兄,随时待命,可能要跟我出趟远门。”
“末将遵命!”
命令一条条下达,书房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而有序。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
蓝斐上前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细小竹管,递给秦珩宇。
秦珩宇展开里面的字条,是玉衡公主的密信。
字迹娟秀,内容却很关键。
信中提到,宋濂此人,看似中立,实则早年受过某位与盐务牵扯极深的宗室王爷的恩惠。
皇帝派他来,未必没有让其与秦珩宇互相牵制,甚至在关键时刻“提点”秦珩宇的意思。
信末,玉衡公主隐晦地提醒他,两淮水深,务必小心行事,保全自身为要。
秦珩宇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那点火星跳跃着将纸张吞噬,最终化为灰烬。
他心头似乎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脸上依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平静。
书房里的烛火静静燃烧,映照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大魏疆域图。
秦珩宇的手指从余江府划过,沿着蜿蜒的江水,一路向下,点在了下游几个富庶州县的名字上:苏州、杭州、湖州。
“老许,李御史,”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安抚副使这个名头,虽然前面带个‘副’字,但终究是朝廷的官。有些事情,以前咱们偷偷摸摸做,现在,可以摆在明面上了。”
许泽云立刻明白了秦珩宇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公子是说,借着督办河工和安抚地方的名义,插手下游各县的事务?”
“不只是插手。”秦珩宇走到书案边,拿起一份刚整理好的卷宗,“河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钱粮。下游各县最为富庶,理应为朝廷分忧。”
他将卷宗递给李策:“李御史,你拟个章程出来。就以安抚副使司的名义,要求下游各县配合河工,提供丁壮名册、粮仓储备、地方武备等详细情况。态度要客气,但要求必须明确。”